阙汉骞在南岳寿庐的金瓦光影里，蒋介石已起了杀心

1948年秋天的葫芦岛，海风带着盐腥味灌进会议室。蒋介石推开门那一刻，阙汉骞正低头看地图。话没等坐下就劈头盖脸砸过来——“你不是黄埔学生，你是蝗虫！”声音尖厉得像划破铁皮。屋里的人都屏住气，不敢动。他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那些年的血战、勋章、晋升，一瞬间全成了灰烬。塔山失利，他认，可为什么校长的怒火如此单单对准自己？

这一问，其实答案早在四年前埋好，只是他一直没去掘开。

——插叙——

1944年的南岳街市，还能听见挑担卖茶叶蛋的小贩吆喝声。从山脚到半腰，有几处新修的屋子，其中最显眼的是一幢琉璃瓦顶的小楼，在午后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这就是阙汉骞为父亲建的“寿庐”。地方志上有一句旧话：“南岳不宜金瓦，恐惊山神。”没人当真，但老辈人总会摇头说，这种铺张容易招嫌隙。他当时只是想着兑现承诺，不惜重金采料，从衡阳运来匠人，又从长沙买回青砖和木料，一块块拼起来，心里似乎才安稳了一点。

偏巧那年夏天蒋介石来南岳开会，从车窗望见这座楼，就皱了眉。“谁建的？”身边随员答：“报告，是阙军长。”短短两个字，“腐化”，像钉子一样扎进他的心底。从此，这个名字多了一层暗色印象，无论战功如何，都盖不掉那抹奢华记忆。

——顺叙切回——

抗战末期到胜利初年，是阙汉骞军旅生涯最锋利的时候：罗店血战、誓节渡肉搏、粤北奇袭……腾冲更是打出漂亮歼灭战。但升任54军军长后，他开始算账本而不是作战图。在青岛驻防时，他用黄金替代发给士兵的钱粮，再运到上海做投机；钢筋水泥也被换成现钱卖掉，下属朱茂榛甚至建议干脆把城防工事材料全克扣。这些交易通过桂永清海军运输舰走天津，又转扬子公司倒手，与孔令侃牵上关系。一位九十年代整理傅作义旧档案的人曾提过，这条线索还扯到了陈长捷和郭景云，但因涉及面太广，当时只能压下不查。

兴城之役不过几个小时，第57师就散了架；塔山前线更是一盘死棋。本来他提出迂回白台山背后的方案，被侯镜如否决，只能硬攻六日无果。当锦州危局已不可逆转，那场葫芦岛会议便成了旧账新仇一起爆发的平台——贪污案不能公开追究，于是借军事失败敲打一番，也算变相处理掉一个让人膈应的人物。

有一次他向友人吐苦水，说自己不过是在乱世中学着别人活法，“要不然弟兄们连饭都吃不上”。但这些话传不到校长耳朵里，更不会改变早在南岳形成的印象。

后来退守澎湖，他主动辞职，在台北闭门念佛。有邻居小孩偶尔跑去院墙外偷看，说里面种着两株很高的大叶桔，据说还是从湖南老家移来的苗。不知真假，也没人再去考证，只剩风吹叶响，有点像塔山阵地上的夜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