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编号：A543/0579
刊发时间：2025年7月1日
从12天战争，看中东石油的祛魅
--媒体视角：12天战争没有引发国际油市大动荡的原因及其影响
以美伊战争没有引发国际油市大动荡，表明石油在中东地缘政治中重要性的下降，未来美国欧盟等对中东的政策及中东国家政治或将出现改变。
王能全
作为世界上石油资源最丰富、产量和出口量最集中的区域，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事件曾引发多次石油和能源危机，严重冲击了世界经济和政治。不过，2025年6月的12天战争，以色列和美国轰炸了伊朗的核设施，这个过去不敢想象的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动，不仅没有引发国际石油市场的大动荡，而且国际油价随战争的结束迅即恢复战前的水平和常态。12天战争的结果说明，近年来全球能源市场已经发生了巨大的结构性变化，中东对国际油价的影响已显著下降，美国和欧盟等对中东政策以及中东国家内部政治将越来越少地受到能源安全的制约。
12天战争中波动有限的国际石油价格
2025年6月的12天战争，爆发于6月13日凌晨的以色列空袭伊朗，6月21日凌晨美国加入轰炸了伊朗的三处核设施，6月24日以色列和伊朗宣布停火。从国际石油市场看，12天战争的影响始于2025年6月11日，当天美国国务院下令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所有非必要人员撤离，五角大楼官员消息称在巴林的美军家属可以暂时离境，国际石油价格迅即大涨。
2025年6月10日，即12天以伊战争开始前的最后一个正常交易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为每桶66.87美元，WTI期货价格为每桶64.98美元。受美国撤离驻伊拉克大使馆、巴林美军家属消息的刺激，6月11日国际石油价格涨超4%，其中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69.77美元/桶，每桶上涨了2.90美元，涨幅为4.34%；WTI期货价格收于68.15美元/桶，每桶上涨了3.17美元，涨幅为4.88%。
6月13日，在以色列袭击伊朗消息的推动下，国际石油价格大涨，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最高涨至78.50美元/桶，比6月12日的最高价每桶上涨了8.10美元，涨幅为11.50%；WTI期货价格最高涨至77.62美元/桶，比6月12日的最高价每桶上涨了8.33美元，涨幅高达12.02%。6月13日当天，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74.23美元/桶，每桶上涨了4.87美元，涨幅为7.02%；WTI期货价格收于72.98美元/桶，每桶上涨了4.94美元，涨幅为7.26%。
随着以色列和伊朗相互攻击的不断升级，6月13日之后，国际石油价格在波动中呈总体走高的趋势，6月18日和19日分别涨至本轮战争期间的最高水平。
当地时间2025年6月21日凌晨，美国轰炸伊朗核设施，因6月21日和22日为周末，国际石油市场休市。6月23日，国际石油价格一开盘即大涨，其中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涨5.7%，报81.40美元/桶；WTI期货价格飙涨超6.17%，报78.40美元。不过，因为没有再爆出以伊、美伊冲突升级的消息，国际石油价格随后出现较大回调。当天，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71.48美元/桶，比上一交易日每桶下跌了5.53美元，跌幅为7.18%；WTI期货价格收于68.51美元/桶，比上一交易日每桶下跌了6.42美元，跌幅为8.56%。
6月24日，在特朗普宣布以色列和伊朗停火消息的推动下，国际石油价格再次下跌。当天，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67.14美元/桶，比上一交易日每桶下跌了4.34美元，跌幅为6.07%；WTI期货价格收于64.37美元/桶，比上一交易日每桶下跌了4.14美元，跌幅为6.04%。此后，国际石油价格虽略有回调，但截至6月30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在每桶67.60美元上下波动，WTI期货价格在每桶65.20美元上下波动，基本上与本轮战争爆发前6月9日和10日的价格水平持平。
简要地总结，本轮战争中国际石油价格的波动有以下三大主要特征：
一是12天战争对国际石油价格的冲击有限。本轮战争中，最高油价分别出现在6月18日和19日，其中，6月18日，WTI期货价格收于75.14美元/桶，比6月10日每桶上涨了10.16美元，涨幅为15.63%；6月19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78.85美元/桶，比6月10日每桶上涨了11.98美元，涨幅为17.91%。
二是12天战争对国际石油市场的冲击总体甚微。战争结束时的6月24日，与战争爆发前的6月10日相比，国际油价基本重回常态。其中，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每桶仅上涨0.27美元，涨幅仅为区区的0.4%；而WTI期货价格不仅没有上涨，反而每桶下跌了0.61美元，跌幅为0.93%。
三是停火也迅告12天战争对国际石油市场冲击的结束。6月24日，随着以色列和伊朗宣布停火，国际石油价格在当天即大幅度下跌，重新跌回并基本保持在战前的水平，没有出现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以及1978年伊朗革命和1980年两伊战争后两次石油危机的高油价，12天战争对国际石油价格和国际石油市场冲击没有出现拖尾的现象。
两大新闻机构均认为中东地缘政治对国际油价的影响已经下降
不敢想象的以色列和美国对伊朗的轰炸，并没有在国际石油市场引起滔天的巨浪，其背后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就在战争刚结束的2025年6月25日，作为国际著名的新闻机构，路透社和美联社就同时发表文章，分析了12天战争为什么没有引发国际石油市场的大动荡。
（一）路透社认为，以伊战争凸显了中东对油价的影响正在下降
2025年6月25日，路透社发布了罗恩·布索（Ron Bousso）发自伦敦的报道，“以伊战争凸显了中东对油价的影响正在下降”。这篇报道认为，布伦特原油价格上涨15%，然后迅速回到冲突前的水平；价格反应表明，由于技术的发展，市场的效率在不断提高；近几十年来，欧佩克的份额已经下降到33%左右。
在以伊战争期间，油价的小幅波动凸显了能源市场效率的提高和全球原油供应的根本变化，这表明中东政治局势将不再像过去那样是石油市场的主导力量。
以色列突然袭击伊朗后，油价大幅上涨，意义重大，但考虑到中东竞争对手之间冲突的高风险，油价上涨相对温和。通常被视为地缘政治风险标杆的基准布伦特原油价格，从6月12日（即以色列发动首次袭击的前一天）的每桶70美元以下，升至6月23日美国对伊朗核设施发动袭击后的81.40美元的峰值。然而，在伊朗对华盛顿的报复，对美国在卡塔尔的军事基地进行了一次精心策划的袭击，造成了有限的损失，本质上是一种缓和局势的行为之后，油价在同一天急剧下跌。周二，在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以色列和伊朗同意停火后，油价跌至67美元的战前水平以下。
能源市场的末日场景并没有发生，即伊朗封锁了霍尔木兹海峡，世界上近20%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都要经过这里。事实上，在整个冲突期间，从中东流出的石油天然气几乎没有中断。
因此，就目前而言，市场不恐慌似乎是正确的。
风险溢价缩水。在这场冲突中，油价从低到高的波动幅度只有15%，这表明石油交易商和投机者已经大幅削减了中东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风险溢价。想想该地区之前的紧张局势，对价格的影响吧。1973年阿拉伯的石油禁运，导致了石油价格几乎翻了两番；1979年革命后，伊朗石油产量中断，导致现货价格翻了一番；1990年8月，伊拉克入侵邻国科威特，导致布伦特原油价格在10月中旬上涨一倍，至每桶40美元；2003年第二次海湾战争的爆发，导致油价飙升46%。
尽管许多供应中断（石油禁运除外）最终都是短暂的，但市场的反应激烈。
当然，人们在比较冲突时需要谨慎，因为每一场冲突都是独一无二的，但石油市场对中东重大动荡的反应，至少从百分比上看，在近几十年里逐渐减弱。
理智与感情。对于中东风险溢价在人们认知中价值的变化，存在多种可能的解释。
首先，如果能够获得更好的新闻、数据和技术，市场可能会比过去更加理性。
投机者在密切关注近乎实时的能源市场状况方面，变得非常精明。利用卫星船舶跟踪和油田、港口和炼油厂的航空图像，贸易商可以监控石油和天然气的生产和运输，使他们能够比过去几十年更好地了解供需的平衡。
在最近的这场冲突中，市场当然做出了理性的反应。供应中断的风险增加了，价格也随之上涨，但并不过分，因为人们对伊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扰乱海上活动的实际能力或意愿，存在重大的疑问。
价格变动有限的另一种解释可能是，该地区的生产商，同样是理性的参与者，从之前的冲突中吸取了教训，并通过建立替代出口路线和储备来做出回应，以限制波斯湾地区任何中断的影响。
沙特阿拉伯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日产量约为900万桶，几乎占全球需求的十分之一，现在有一条从波斯湾沿岸到西部红海港口城市延布的原油管道，这将使其能够绕过霍尔木兹海峡。该管道的日输送能力为500万桶，可能还会再扩大200万桶。
此外，阿拉伯联合酋长国是另一个主要的欧佩克和区域生产国，原油日产量约为330万桶，拥有一条日输送能力为150万桶的管道，将其陆上油田连接到霍尔木兹海峡以东的富查伊拉石油码头。
这两个国家，以及科威特和伊朗，在亚洲和欧洲也有重要的存储设施，即使在短暂中断的情况下，也能继续向客户供应原油。
改变的基本面。世界对中东石油供应中断的担忧减少，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即目前世界能源供应中来自中东的比例越来越小。
近几十年来，美国、巴西、圭亚那、加拿大等新盆地，甚至中国的石油产量都在激增。
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欧佩克在全球石油供应中的份额从20世纪70年代的50%以上下降到2010年的37%，到2023年进一步下降到33%，这主要是因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消费国美国的页岩油产量激增。
可以肯定的是，在最近的冲突发生之前，全球石油市场供应充足，这进一步缓解了人们的担忧。
因此，以伊战争最终进一步证明，中东政治与能源价格之间的联系已经松动，或许是永久性的。因此，地缘政治风险可能会继续上升，但不要指望能源价格也会随之上涨。
（二）美联社认为，中东冲突凸显了近年来全球能源供应的巨大变化
2025年6月25日，美国新闻和世界报道网站（U.S. News & World Report, www.usnews.com）刊登了美联社发自华盛顿的一篇报道，“中东冲突凸显了近年来全球能源供应的巨大变化”。
周一，伊朗向美国在卡塔尔的军事基地发射导弹，威胁要在中东地区引发更广泛的冲突，该地区每年向世界供应约三分之一的石油。同一天，基准的美国原油价格下跌超过7%，是今年最大的单日跌幅之一。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发生了，推动原油价格本周下跌了两位数。
能源价格看似不合逻辑的暴跌，突显了一个新的全球现实：世界石油泛滥。
本周美国汽油价格几乎没有变化，但专家说，驾车者可能会看到加油站的价格开始下降，最早可能在本周末。
由于中东局势仍不稳定，伊朗可能会试图封锁其海岸外的霍尔木兹海峡，世界上20%的石油每天都要经过这里。虽然很少有人认为伊朗会这么做，因为这将削弱伊朗自己运输石油的能力，但事实是，自阿拉伯石油禁运拖累美国经济并导致能源价格飙升以来的50年里，情况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下，是对重塑全球能源格局供需新力量的简要介绍，以及你可以期待本周末的美国汽油价格的变化。
加油站的价格。过去二十年的技术创新颠覆了全球能源市场，使美国成为世界最大的石油生产国，甚至在2018年超过了沙特阿拉伯，这导致了石油的长期过剩，并持续压低了油价。
大约三年来，美国汽油价格一直在稳定地下跌，即使在传统的高需求时期也是如此，比如刚刚进入高峰的夏季旅游季节。
GasBuddy石油分析主管帕特里克·德·哈恩（Patrick De Haan）表示，部分原因是，美国在每年汽油价格通常开始上涨的时候，宣布对其贸易伙伴征收激进的关税，这抑制了家庭和企业的需求，因为人们预计更广泛的贸易战会对经济产生影响。
价格很可能再次开始快速下跌。加油站在本周原油价格暴跌之前购买了原油供应，因此驾驶者没有看到汽油价格下跌，这是石油和汽油价格之间典型的滞后现象。
GasBuddy石油分析主管帕特里克·德·哈恩周二表示：“我认为，在未来24到48小时内，全美平均油价可能会停止上涨。”“然后应该稳定一两天，然后我们应该开始看到价格，至少是全美平均价格，这个周末开始下降。”
周三，美国汽油的平均零售价为每加仑3.23美元，低于一年前的3.47美元。美国汽车协会（AAA）的数据显示，2022年6月，美国每加仑汽油的平均价格超过了5美元，创下历史的新高。
供应和需求。美国的天然气和原油产量创下历史新高，石油产量已经达到如此之高的水平，以至于能源公司正在停止钻探作业，因为在油价如此之低的情况下开采原油在财务上是不合理的。
本周，特朗普总统在社交媒体上恳求美国石油公司“钻探，宝贝，钻探”，但美国石油公司采取行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美国的钻井活动去年开始放缓，上周美国活跃的石油和天然气钻井平台数量降至554台，为2021年11月以来的最低水平，比去年同期下降了约19%。
如果不是美国以外的生产商目前正在提高产量，这可能会导致供应短缺和油价上涨。在美国以外地区进行的钻井作业可能不那么灵活，也很难关闭，而且对收入的要求要高得多。
欧佩克+石油生产国联盟本月宣布将增加产量。本周，标准普尔《全球商品洞察》上调了对加拿大油砂10年产量的预测，预计今年的产量将达到创纪录的水平。
然而，这些供应力量正在与全球石油需求疲软的现实发生冲突。
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2024年石油在全球能源需求中的份额首次降至30%以下。国际能源署在3月份发布的最新年度报告中表示，总体能源需求有所增长，但天然气和其他能源需求的增幅更大。
据国际能源署称，去年全球石油需求仅增长了0.8%。
部分原因是交通运输领域的新技术。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去年全球电动汽车销量增长了25%，这是电动汽车主流化的最新例证。去年售出的汽车中，每五辆就有一辆是电动汽车，这是原油需求下降的原因之一，而对替代能源的需求却在持续上升。此外，无论是在空中、海上还是在公路上，化石燃料发动机的效率正变得越来越高。
目前，导致家庭减少开车出行的焦虑也在影响航空公司，由于潜在的贸易战和随之而来的经济不安，航空公司降低了今年航空旅行的预测，这进一步加大了油价的下行压力。
替代能源的兴起。新能源技术，当然不仅仅局限于交通运输领域。根据国际能源署的数据，去年全球发电量增长的80%，是由风能和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提供的。
随着包括天然气在内的更多替代能源的替代，对原油的需求下降。2024年，天然气需求增长2.7%，而石油需求仅增长0.8%，低于2023年1.9%的增幅。
美国主要科技公司已开始大力投资核能，以满足人工智能和数据中心的能源需求。脸书母公司Meta、微软、亚马逊和谷歌，在过去一年都宣布了对核电公司的投资和合作。
中东石油力量的下降将引发美国欧盟等和中东国家政策的转变
12天战争中，国际石油市场反应平淡说明了石油在中东地缘政治中重要性的下降，其对国际政治和全球能源市场将带来什么样的影响？2025年6月28日，“石油价格”网站刊登了沙赫里亚尔·谢赫拉尔（Shahriar Sheikhlar）的“中东地缘政治中石油力量的衰落”一文。谢赫拉尔认为，中东石油力量，正在失去地缘政治的影响力；全球能源多样化和对西方（尤其是美国和欧盟）的依赖减少，使市场对中东石油供应中断更具弹性；未来的冲突可能与石油冲击脱钩，使西方大国在政治上更自由地参与该地区的事务，而无需立即考虑能源安全的问题。
尽管有预期，但最近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动荡，尤其是2023年10月7日的事件，以及以色列和伊朗之间的紧张局势升级，并没有对全球能源市场造成严重的打击。与过去的地区危机或俄乌战争等重大全球冲击相比，此次危机的影响出人意料地小。石油资源丰富的中东国家，显然无法将其石油力量作为政治武器，这可能标志着全球格局更深层次转变的开始，这将使与西方结盟的国家更有信心在该地区追求政治和经济的转型。
几十年来，石油一直是中东统治者权力的基石，是确保其国内控制和国际支持的战略杠杆，但随着石油在全球舞台上政治影响力的下降，世界主要大国支持的减弱，可能会迫使这些国家领导人重新考虑他们对权力的控制。作为回应，他们可能会将重点转向国内，进行改革以加强政治和经济治理，不仅仅是通过石油财富，而是通过更可持续、更负责任的领导。
历史上石油对出口国的重要性。自上世纪70年代以来，石油财富一直是中东国家实力的支柱，塑造着它们的经济和政治影响力。利用它们在欧佩克的关键作用和影响全球能源平衡的能力，这些国家在国际事务中获得了不可否认的影响力。与大型石油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从上游业务到全球贸易，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政府打开了直接渠道。在资源驱动型财富的推动下，许多地区统治者实现了国家现代化，确立了专制统治，并获得了外国的支持，尽管他们的政权往往与西方的民主和人权理想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大多数中东石油出口国，石油收入占政府收入的70%以上，约占GDP的三分之一，伊拉克和科威特等国甚至超过了这一水平。尽管一些国家发生了政治变化，比如伊拉克政权的更迭，但该地区的政府仍然严重依赖石油行业，将其作为经济稳定的基石，以及在其领土上维持权威和影响力的工具。
历史上的油价冲击使石油出口国受益。石油的政治用途可以追溯到1960年，当时中东石油资源丰富的国家与委内瑞拉联合成立了石油输出国组织。然而，石油作为政治武器的第一次重大使用发生在1973年的阿以战争期间，当时阿拉伯国家实施了石油禁运，引发了一场历史性的能源危机，油价从每桶3美元左右飙升至近12美元，在短短5个月内翻了两番。
第二次重大冲击发生在1979年的伊朗革命，伊朗石油出口大幅减少，全球石油价格再次飙升，实际上翻了一番，震动了国际市场。仅仅一年后，两伊战争于1980年爆发，进一步加剧了对地区供应中断的担忧，并在当年年初将价格推高至每桶约40美元。
十年后的1990年，伊拉克入侵了另一个盛产石油的波斯湾国家科威特，将油价从每桶17美元推至36美元，这种情况迫使西方国家释放战略石油储备，以缓解油价的进一步飙升。
2003年以美国为首的伊拉克战争，立即引发了市场动荡和长期的不确定性。这种地缘政治的不稳定，将油价从21世纪初的26-30美元推至2003年的31美元以上，并继续大幅上涨，2006年达到66美元。
与大多数全球经济危机不同，例如2008-2009年的金融危机，那次危机抑制了石油需求并导致油价下跌，中东冲突历来引发油价的飙升。下一个高峰，发生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期间。动乱将油价从2010年底的90美元左右，推高至2011年初的120美元。利比亚内战中断了通往欧洲的石油供应，对苏伊士运河安全的担忧进一步加剧了对全球供应的担忧。
另一波冲击发生在2019年，当时一架无人机袭击了沙特阿美的阿布盖格（Abqaiq）和胡赖斯（Khurais）的设施，摧毁了每天570万桶石油产量，约占全球供应量的5%。这一事件导致油价在一天内飙升了19.5%，从60美元飙升至72美元，是自1991年海湾战争以来最大的单日涨幅。
2022年，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这是一件罕见的非中东事件。当年3月，油价飙升至每桶120美元以上，比战前水平上涨了15%，突显出全球市场对重大地缘政治动荡的敏感性。
然而，对于2023年之后的中东冲突（主要涉及所谓的“抵抗轴心”），市场的反应基本上保持沉默。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发动突然袭击。最初，油价在一周内从每桶80美元左右上涨到90美元左右，但上涨趋势很快逆转。到第三周，油价已跌至74美元/桶。虽然冲突地区不是全球石油生产或运输的中心，但对伊朗、黎巴嫩或伊拉克派系可能升级的担忧确实拉响了警报，但这些都是短暂的，市场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在以色列对伊朗发动袭击后，也观察到了类似的趋势：油价温和上涨，第一周仅上涨7%，然后在第二周下跌。尽管伊朗是世界第四大石油资源国、领先的石油生产国、第二大天然气资源国和全球五大天然气生产国之一，但这种反应并不强烈。此外，伊朗的关键地缘政治地位，毗邻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运输通道霍尔木兹海峡，让全球能源市场寝食难安。但是，即使在美国袭击伊朗核设施和伊朗进行报复之后，市场也迅速吸收了这一冲击，油价在几小时内恢复到冲突前的水平。
最近的这些市场反应表明，全球能源市场对中东紧张局势的敏感性发生了转变，这可能反映了全球供应多样性、战略储备，以及主要能源消费国和生产国政策的重新调整。
石油市场对中东冲突的反应分析。传统上，中东冲突会引发剧烈而持久的油价冲击，但市场对近期地区危机的反应，无论是在价格上涨的规模上，还是在影响的持续时间上，都出现了显著的变化。即使像伊朗这样的历史上主要石油出口国直接参与其中，市场也表现出了显著的弹性和短期波动，而不是持续的中断。
自2001年以来，美国大大减少了对中东石油的依赖，而欧洲则积极地使其能源来源多样化，特别是为了应对俄罗斯天然气的影响力和俄乌战争的影响。因此，如今中东地区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往往会在全球石油市场引发温和得多的反应，尤其是在与西方结盟的石油出口国未受影响的情况下。
当将市场对2019年沙特阿美遇袭的强烈反应，与对2023年哈马斯-以色列冲突和以色列对伊朗袭击的反应进行比较时，这种转变是显而易见的。市场的这些反应表明，全球能源市场现在由与西方结盟的主要产油国，即沙特阿拉伯领头，更严格地管理和更加稳定。当欧佩克和欧佩克+的实际领导者沙特阿拉伯没有直接参与，或者其基础设施没有风险时，市场仍然对石油供应的连续性充满了信心。不过，对沙特石油设施的任何威胁，仍然会立即引发市场情绪化的反应。
这不仅凸显了西方国家能源多样化战略的成功，也标志着石油市场治理新时代的到来，即一个由欧佩克+领导者和战略稳定机制主导的时代。因此，未来中东地区的地缘冲突，可能越来越多地脱离油价的冲击而应单独地进行分析。地缘冲突与油价冲击的脱钩，可以使美国和欧盟在制定政治反应和重新评估与中东国家政府的关系方面具有更大的灵活性，而不会受到能源安全问题的制约。
